慕雨

子言慕雨,乘风寻之。
幸识。

【原创百合】奇怪的来客

她是在葬礼快结束时到来的。

那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,她目若秋波,眉如远黛,着一身纯白毛皮大衣,及腰长发散落如瀑,举手投足透着说不出的优雅,让我想起古典小说里的大家闺秀。

她静默地伫立在那里,幽深的目光越过茫茫人海,落向远方。下这样大的雪,她却只略披了件大衣,在瑟瑟寒风中显得很单薄。我注意到她的时候,她肩上已积了层薄薄的落雪,融化的雪水顺着她的长发滴下,不知怎的,我竟从她那无喜无悲的神色中品出了几分错觉似的哀伤来。

我向她走去,微笑着介绍自己葬礼负责人之一的身份:“我是顾小姐的邻居,叫我小莫就好。”

“呃,这位……”

她这才缓缓地回过头来看我——她看起来很年轻,约莫二三十岁,面容精致,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。可据我所知,她少说也有四十来岁。我一时分辨不清她的年龄,有些语塞。

她的目光只在我身上短短停留了一瞬,复又望向远方。

我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,只看见那座新立的墓碑,上面刻着X小姐的大名:顾莹秋之墓。

就在这时,我正好瞥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,“……这位太太,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,大抵是忙了大半天来不及喝水的缘故,“请先随我去登记名字。”

她美丽的双眸中古井无波,只轻轻点头,表示默许。

待她登记完名字离开后,我偷偷跑去看了一眼,只见来访宾客名单上,新的一行是三个端庄漂亮的小字:夏如柳。

夏如柳……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,我忍不住喃喃自语,觉得有几分耳熟。

我忽的忆起X小姐以笔名“雨雪霏霏”所作的那篇《尘埃》的前言:致某位姓夏的小姐。

《尘埃》的故事里那位温和安静的主人公Y最爱花草树木,尤喜夏天……

“X与Y相识于15岁那年夏天。”

我想起X小姐总是带着几分忧郁的目光,与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草木清香。

“我很喜欢这里。”记忆里X小姐的声音很轻,如春天里淅淅沥沥的雨声,“有夏天的气息。”

“等等!”我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,猛地从接待桌前一跃而起,一把抓起手提包,连跑带跳地追出去。

可是太迟了。

我几乎走遍墓园的每一个角落,却始终不见方才那名神秘女子的踪影。

带着失落的心情,我撑着把小伞独自踱步到X小姐墓前,正欲离开,却被一个什么东西反射的光刺了一下。我感到奇怪,便俯下身去察看,惊讶地发现墓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。

我将它拿起来细细端详,借着雪光才勉力看清了内环中刻的字——那是一个歪斜的大写字母“Y”,拙劣得不成样子,明显是哪个技艺生涩的小女孩自己画着玩的。

戒指之下压着本厚重的书,正是“雨雪霏霏”的成名之作——《尘埃》。

我小心翼翼地拨开书上的雪,将它捧起,鬼使神差地翻到最后一页,只见那泛黄的空白书页上多了个函数图像,是个手绘的双曲线与渐近线的数学模型。

函数图像上方是《尘埃》的结尾:“我用一生靠近你,妄想求得一个交集。”

下方以小楷书了一句话,字迹苍劲有力,无端透出几分坚定来——

“愿同尘与灰。”


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

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

行道迟迟,载渴载饥。

我心伤悲,莫知我哀!

【完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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